台灣幸福進行曲

從復育絕跡的淡水魚、延續沒落的傳統戲曲到推動閱讀教育的種子兵……等等,凡是努力實踐夢想的台灣小人物,都是台灣幸福進行曲的對象,2007年更集結出版有聲書。迄今已製作十年超過700則以上的訪問,讓在台灣生活的人都覺得「幸福,就在身邊,隨時在進行著。 * 本單元感謝「美律實業」贊助播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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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燕麟-完整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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歡迎來到台灣幸福進行曲每月精選節目,我是廖婉君,這個節目在好家庭聯播網台北BRAVO 91.3,台中古典音樂台FM97.7播出,PODCAST平台也有上架,在台灣幸福進行曲,你會聽到許多正能量的人生故事。這一集主題:《從人生谷底找回陽光》,你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會先來,也不知道原來這個意外,有可能帶你走上全新的人生旅程~來聽聽他們的故事…
 

【台灣幸福進行曲】:肌肉萎縮症教會我不能軟弱-陳燕麟
 

陳燕麟:我是一個肌肉萎縮症病人,同時也是一位醫師,我只想跟大家說「這是一個沒有藥醫的疾病,但是它限制的是你的身體,不是限制你的心靈。」我是陳燕麟。
 

還記得國小下課時,可以一次跳三格樓梯向操場奔去的陳燕麟,高中聯考前夕,意外發現自己的手腳漸漸沒力,想說是不是熬夜讀書體力不支?輾轉求醫後,卻聽到一個人生選項以外的答案~

陳燕麟:那時候在台大住院的最後,醫生就把我們找去診間,他那個時候就告訴我:「你這個叫肌肉萎縮症。」,我本來內心就覺得「啊!我總算知道病名了!」那接下來就會覺得說「要怎麼樣治療。」,例如說,要吃很可怕的藥、要做很可怕的開刀 ...但,沒有想到醫生的下一句是說「這是沒有藥可以醫的。」這真的是讓我覺得有一種 ... 好像一拳打過來,我都已經做好準備了,但是,怎麼是這樣的結果?在你的預期之外。
 

發病的陳燕麟,走樓梯開始需要扶扶手,每一步都要用力把自己「撐」起來。

陳燕麟:我在房間讀書的時候就突然覺得說 ... 「呼吸也要用肌肉來用力,那我肌肉萎縮就代表肌肉會沒力,沒力、沒力、沒力 ... 不就變成我呼吸也會有問題?那豈不就我沒有呼吸,就 ... 」哪時候突然覺得知死亡離我好近。然後,我就開始掉眼淚,一個很巨大的黑暗要吞噬我,然後,眼淚就一直流、一直流,你不會啜泣,但是你就是止不住那個淚水,它就一直往下掉。
 

生命的缺口像一個黑洞,淚水卻怎麼也填不平這個洞。與其逃避不如面對,父親鼓勵他去當醫生,跳下去研究肌肉萎縮症,搞不好你有能力延緩它!

陳燕麟: 那後來我爸就跟我說「要不然去讀醫。第一,你對你自己的病可以理解,至少可以照顧自己。第三,甚至於可以研究、了解自己的疾病是什麼。」其實我那時候在學校或在醫院都很感謝學校跟那些和實習的醫院,他們願意給我一些交通、障礙停車位等一些幫助,然後,那時候我的確是不能走樓梯,但是因為醫院這種場合一定有電梯,開車還算方便,只是說,爬起來、從椅子上爬起來比較累一點,但那時候還可以行動,就是慢一點而已。
 

從學校課本到國外論文,從自己病情到臨床研究,在十多年前,肌肉萎縮症還沒有太多確診數的時代,陳燕麟像是拼圖一樣,慢慢的拼出病因的輪廓。

陳燕麟:我一直到 ... 大概大四、大五的時候,你越讀就越了解說這一類的疾病,好像真的很困難去給它一個藥來治療。它是因為基因上面的問題,所以,你很難去矯正這件事情,所以,要治療它,的確有它很大的挑戰。它牽涉到基因可能是上百個、幾百個這樣子的誇張的程度,等於是我的這個疾病剛好是隱性遺傳,隱性遺傳就是 ... 我爸跟我媽遺傳給我的,這個剛好都要壞掉的,要兩個壞掉才會發病,剛好我爸跟我媽就各自有一個是壞的。我不會說這個叫「運氣不好」,我常說實在是「運氣太好了」!
 

運氣好壞,端看你用什麼角度檢視它。「中獎」之後,陳燕麟克服萬難成為主治醫師,他常笑說自己跟病患是同病相「聯」,只是這個「聯」是聯手的聯,希望可以藉由更多的個案研究,一起找出對症的方法。

陳燕麟:當我在看肌肉萎縮的病人的時候,那個可能就是真的叫「他鄉遇故知」,如果書上也是這樣教,那你現在的無力在哪裡,我幫你做做檢查,到我這邊就是說 ... 睡覺我會說「那你起床的姿勢是什麼?你現在到哪邊?」「所以後面就是 ...  對不對?」「對對對對對。」因為,大家是一樣的。在我越懂得這個疾病的時候,你對於治療的希望就越來越小。如果減緩它的惡化,例如說,我把我拿拐杖的延遲的十年,是不是很有差?好像差很多對不對?這個不一定治癒,但是,減緩惡化就是一個很好的的開始。
 

人生沒有永遠的黑夜,接受事實,正向面對,縱使肌肉萎縮症目前還是無藥可醫,但減緩惡化,可以為自己爭取時間,做更多想做的事

陳燕麟:因為這個病不是固定的,因為他會一直持續的惡化,我認為相對在這個時間更重要的是,你要找到這一個解藥,這有一點像一個森林裡面一個寶藏,我先用笨方法慢慢找、慢慢找、慢慢挖、慢慢挖,我也不奢求我會挖的到,但是,我挖過的路,也許別人就不用再挖,至少我告訴你「這邊一定沒有」,我覺得這個是多一點人的努力,跟多一點人的堅持可能就可以找到,而且縮短找到的時間。
 

「森林裡面找寶藏」,燕麟形容得真好!除了找寶藏減緩惡化之外,他也要在基因工程裏拓荒前進,研究DNA問題,避免下一代發病。

陳燕麟:在還沒有藥物治療的這個情況下,把疾病限制在這一代是最好的做法。近期,我們希望不要再有這樣的下一代,遠程我們希望可以累積的知識跟數據是精確的,你才有助於未來的藥物的開發。更重要的是,當我知道他的基因有什麼問題的時候,你才有可能避免再生出這樣的下一代。
 

先聽一段音樂,休息一下,等下回來!

 

回到台灣幸福進行曲完整節目-陳燕麟的故事,雙腳無法站立,雙手也推不動輪椅,看似嚴重的肌肉萎縮症對醫師陳燕麟來說,或許生活上有些不方便,透過輔具及他人協助,一樣可以活得很自在。

陳燕麟:其實人家常說我樂觀,但我不覺得我這個叫樂觀,我只能說,有的時候是屬於一種「不甘願、不服輸」的那種感覺。我就想盡辦法說「怎麼樣可以過好一點?」但是,這個病我擺脫不掉,所以,山不轉路轉,就只能改變我自己的內心的想法,後來我發現越了解自己內心,跟它相處,我發現原來這世界不是 ..不是完美的就是幸福。所以,當我有這樣的疾病跟我可以和平共處,然後,又教會了我去這世界上,生命的美好,我就可以更能夠體驗這個生命的價值。

 

不是完美就一定幸福,如果覺得幸福,看什麼事情都完美陳燕麟也曾經沮喪失意過,但旁人的鼓勵就像打開牢籠的鑰匙,重拾希望的陳燕麟心念一轉,原來上天是要我坐在生命的桌子前,好好打造鑰匙,造福更多人。

陳燕麟:其實我覺得這個病,相對很多人是幸福的,是因為 ... 我就是沒力而已,我並沒有痛、不舒服或者是影響到我的腦袋不能思考,你看我我上過萬里長城、我去鹿野高台坐過飛行傘、我去過澳門塔外面走一圈,那時候都是在我已經發病的時候做的,所以,我會覺得當我走出去,我覺得我能做的事情又更多了。同樣的,生病的病友,我常說,勉勵的是這樣子「你的確生病了,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,但是,當你的心靈,你自己不願意打開的時候,這個枷鎖不是疾病給你,是你自己給你的,所以,我也很希望你試者接納別人、試著走出來、試著跟人家一起互動。」,所以,我覺得大家要的感覺只是一個互相的、平等的那種感覺。你越覺得我可憐,你就越覺得這個病是個很重要的,你怎麼讓我去得到尊重?怎麼樣讓我去跟這個疾病和平共處?

 

肌肉萎縮症對陳燕麟來說,像是生命溫柔的考驗,考驗你如何看待自己,也經常與病友和病友家屬們互相鼓勵,我們是手腳沒力,不要把自己當病人,我們一樣可以跟社會互動。

陳燕麟:有時候有很多病人說「我不知道怎麼跟我的小孩子 ... 面對他,或者是這樣的病人要怎麼... 」我其實我每次都說「你不要把他當病人,他不過就是有一種特殊的 .. 手腳沒力,你不要把他當病人。」,你就覺得「你現在能做,那你就自己要去做!你發現 .. 真的不行了,你就是幫忙他。」,如果你周遭的朋友了解跟幫忙,其實他們就像你的手跟腳,你也不過就是沒力爬這個樓梯、沒力走這兩步路,他們可以扛著你走,就好像扶老奶奶過馬路,他會得到快樂,他幫忙你會得到快樂,你跟著他們一起走出這個擋門,你也會感受到這個世界的美好。

 

「得之於人者太多,出之於己者太少」,陳燕麟說他很幸運,背後有很多雙手推著他向前,如今他也有能力成為助人的那雙手,要更用力回饋,力氣不會輸給一般人。

陳燕麟:我們總是會有很多的家長或者是協會的成員,他就覺得說「是不是可以有一些 ... 幫助這些小朋友,讓他們覺得有一個 ... 不要說謀生的能力,但是,你總不要說 ... 好像世界就是黑白,每天醒來等著睡覺、吃飯,給他們一點什麼。」,我想了很久,我發現說 ... 影片剪輯很適合肌肉萎縮症的病友,因為,你看,例如說,我一個活動下來,我們有辦的活動的花絮,可能我就請人隨便錄影,那個活動兩個小時、兩隻手機、三隻手機就多久了,但是,對他們來講就是慢慢看,然後,靜態的、坐電腦的作業,影片剪輯現在越來越方便跟容易,這樣子的方式可以是這個世代跟這樣子的科技等等結合的情況,將來可不可以在影片的最後一頁是統一的,可能是說 ... 這個影片剪輯BY肌萎病友某某某,我覺得對我們病友,你也可以回顧你自己的 .. 你做了那些成就,所以,我很希望說這樣的活動,我這個活動的剪輯可能3000塊,拿到手的時候,我很希望這個病友,他可能國中生或什麼可以跟他媽說「今天我們出去吃飯,我請客!」我那個感覺,是讓你的照護者的一種安慰跟鼓勵。

 

採訪陳燕麟,沒有悲情,沒有情緒大起大落,對他來說,只是腳踏實地面對自己的人生我們問他,如果時間可以倒退,最想回到哪一天?

陳燕麟:假設你再讓我重新選一次,我不一定會選我是沒有病,我可能再一次,我會說「你還是讓我生病一次,我才可以這麼快的感受到這麼多的 ... 世界的另外一個面向。」我覺得這些面向,可以讓我過得更快樂,所以剛剛前面才說「你覺得我樂觀嗎?」我不覺得這是樂觀,我只是學著怎麼樣跟我自己的不完美和平共處。

 

陳燕麟:如果可以回到過去的哪一天的話,我會很希望回到 ... 我覺得離死亡近的那一天,我很希望,在那個當下可以回去,拍拍他,因為,你第一次面對,在那麼小的時候,有一點太過於衝突跟殘忍的,在那個當下又沒有別人,所以,我很希望回去拍拍那個時候的我,說「你不要怕,沒事。」

 

採訪完畢,醫師陳燕麟又回到診間問診,面對肌肉萎縮症的病友時,我們知道,他又開了一劑心靈的處方箋。

先休息一下,等下再和您分享另一個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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